Tuesday, November 20, 2012

狂奔.涂鸦I



粉红马克杯

那一夜,我又哭了。

不知哭了几个夜,也不知还要哭几个夜。好几个月落下的眼泪仿佛都可以装满那陪伴我已久的粉红马克杯。粉红色的马克杯,是妈妈三年前送我的生日礼物,如今依然使用着,所以啊,家人都说我很念旧。

这一夜,我又哭了。躲在被窝里静静地掉泪,尽我所能把这些丢脸的泪珠儿们都藏起来吧。因为,实在太丢人了。在别人眼中总那么开朗,那么坚强的自己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脆弱。脆弱得连提起双手抹去从脸颊旁滑落的泪滴的力气都不见了。哭,却成了我当时的嗜好。

“我可以进来吗?家里都没人了。”

是哥的声音。虽然哭泣的声音已经把我的思绪和听觉都给堵住了,但是哥哥当时的声音却是那么温暖地能够把我从灰暗的角落里唤醒。好像提醒着我,其实我并不是活在孤岛上的。

来不及把所有哭过的证据给毁灭掉,哥已经以很熟炼的方式把我的房门给打开了。门一开,却看到一个冷静得出奇的老哥,手里捧着一个粉红色的马克杯子缓缓地走了进来。粉红色的杯子搭配着不规则的白色浓烟,说明着那是哥刚为我泡的热牛奶。奇怪,哥应该会被我那通红的双眼吓着才对啊,怎么他可以那么冷静的把那杯温热的牛奶递给我呢?

非常顺手地把粉红小杯给接过,尽可能的把头压得有多低就多低,但愿哥并没有发现我流泪的任何痕迹。

“怎么啦?还在哭?”那是哥对我说的第二句话。

什么?还?哥的那个“还”是代表着他一直都知道我每晚都躲在房间乌漆麻黑的角落偷哭吗?难道我的掩饰能力真的那么差劲?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把秘密给揭穿了吗?

心都被哥的疑问给弄得七上八下了,都来不及歇一歇让它定下来,哥就把他厚实的右手放在我凌乱的短发上抚摸着。那一刻,我更想哭了。

“哭吧。我的肩旁今晚借你靠。”哥小心翼翼地坐到我左边,说出了第三句话。

就那样,我毫无掩饰地在哥面前放声大哭。任性的允许快要破门而出的泪兵团滑落到哥哥肩上的灰色T恤上。

这绝对是第一次。我们兄妹俩都没有作出任何的声音,只是静静地听着彼此的心跳声和我丢死人的哭泣声。不知过了多少刻多少秒,直到发现哥哥右肩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间容得下我下一滴的泪,我就理性的收起了所有负面消极的情绪。

拍了拍我的肩,又再一次摸了摸我的头。之后却不知怎么的,很脱线的话题转移到我们的小时候了。转移话题的技巧显然很生疏,但是却深深的体会到哥的用意。我的哥哥就是奇怪得那么贴心。

随手把已铺满灰尘的旧相片册给翻了翻,开始退色的旧照片却勾起了很多很多我们兄妹俩童年的旧回忆。小时候,总是那么的开心,那么的知足。即使是从邻居手中得到一粒可乐口味的糖果,也可以很开心地与哥哥吃得津津有味。即使是从妈妈手中得到一个空铁罐,也可以很开心地与哥哥乱敲乱打的玩了整个下午。小时候,就是那么开心,那么知足的过着。却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脸上的笑容逐渐被嫉妒,愤怒和猜疑给取代。

是因为脑袋瓜儿逐渐成长着,所以能装的事和物也都变得更复杂了吗?

是因为年龄的增加,所以渐渐把我和哥哥之间的隔膜变得越来越厚了吗?

我和哥哥有默契地投于对方一个遗失已久的熟悉笑容。那一刻,心是无比的温暖。

原以为逐渐步入成年礼的自己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和哥哥分享我的秘密,我的开心,我的伤心,甚至我的无奈。原以为已经步入二十岁的自己就应该把所有的问题给扛上身,无论有多沮丧多无力,长大了就得自己一个人了。

“妹啊,哭过就好了。该过去的,都会过去的。别怕,真正爱你的是不会让你掉泪的。即使是让你流泪,那也会是感动的眼泪。所以啊,别怕,我可爱的妹妹一定可以熬过这场暴风雨的。记得,我永远都愿意为你撑伞。”

那已经不记得是哥哥那晚对我说的第几句话。但肯定的是,那绝对是我人生转捩点的第一句话。也是我成年礼最有纪念价值的一份礼物。

已经是凌晨两点钟,粉红色马克杯中白色的牛奶也都转凉了。但是,握着马克杯的右掌心却依然温热。

又摸了摸我的头,道了句熟悉的晚安,关上房门,就回到他自己的狗窝里去了。

凌晨两点十三分。那一夜,我们都睡得很甜。

一天的结束就是另一天的开始。该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现在,终于懂了。有些爱,是短暂的,是会消失的。然而在这个善变的世界里,还是有些爱是无法随意割除的,这些永恒的爱就是家人给予的爱。